夢遊納米比亞沙漠|山中瑤子(2025)
- Rachael Ho
- Jul 29
- 3 min read
Updated: Aug 3

粉紅色海報上,一張快要擠出邊框的厭世臉龐,配上一個毫無頭緒的戲名,荒謬又古怪。
這部電影混亂、躁動,卻異常有趣;拍給那些想逃,卻不知該逃往何處的人。
21 歲的加奈(河合優實 飾)恣意放縱地活著。然而,中日混血的疏離感、混沌迷濛的男女關係,以及苦悶無趣的激光脫毛師身份,正將她推向混亂與虛無的漩渦。
隨心所欲——就是我不知道
電影開場,加奈與友人在咖啡館聊天,話題繞到同學自殺的死訊。但加奈的心神不時被鄰桌對話牽走——他們聊著日本衰微、人生只為求存,甚至提到「無內褲火鍋店」這種荒唐話題。鏡頭飄移,聲音失焦,我們分不清何為重點。這正是當下時代的寫照:雜音太多,什麼也聽不清,又怎能知道什麼才重要?
加奈有個體貼的同居男友本田,甚至貼心地為她準備了午餐的漢堡扒;然而,加奈卻選擇了雪糕,就像她選擇那位送她天堂鳥的外遇對象——林。天堂鳥的花語是「無拘無束的自由」,而這正是困囿於現實的加奈內心深處最渴望的東西。
有一幕,她興奮地奔向林,伴隨著怦然心動般的快節拍電音。這是整部電影少數強烈配樂的段落,或許也是加奈情緒最澎湃的時刻。隨後,她帶著冰箱裡舊愛的漢堡扒,搬去新歡家,不負責任地消失了。
當激情褪去,一切回歸乏味,加奈開始出現躁鬱症狀。
我們從不知加奈何時生病,也不知她的病名。當心理諮商師反問加奈:「知道病名對你來說很重要嗎?」加奈說:「因為我想更了解自己」。
原來,不只是加奈不了解自己,我們也從不理解她。
納米比亞沙漠的羚羊在喝水

納米比亞沙漠——意思是「什麼也沒有」的地方。
電影中數次出現加奈觀看納米比亞沙漠直播頻道的畫面。她凝視著那片荒涼大地,觀看羚羊安靜地喝水。這些原始的、生存本能的畫面,莫名吸引著她——也許羚羊比她更清楚活著的意義。
開場隔壁桌的話語:「日本會衰落......從今以後的目的只是生存。」這些話,加奈都聽進去了。她決定「單純的生存是我的目標」。對她而言,工作是收入,戀人是陪伴,這些都是維持生存的要素。
鏡頭多次特寫突兀地加奈進食的畫面,Zoom In 到她吃火腿、舔雪糕。她凝視羚羊喝水,我們凝視她進食,當加奈說:「我覺得自己是羚」,她寧成為一隻不問目的,只為求存的羚羊,逃離空虛現實。
如果海馬是馬,或許我就能愛上大海
一次與林的激烈爭吵尚未結束,粉紅色視窗突然漫溢整個畫面,只剩加奈在跑步機上,一邊吃零食一邊旁觀兩人的爭執。她像第三者俯視自己的混亂,彷彿內心自嘲:「這兩個瘋子究竟在做什麼?」
加奈開始見心理諮商師後,接著出現她在樹林間茫然發呆的畫面,鄰居女生忽然出現,說:「果然是你。」隨即圍著營火跳舞歡笑,如夢似幻。加奈渴望理解、渴望陪伴,卻始終找不到歸屬。她的半日本人身份、前途、感情,一切虛浮無根,沈溺於寂寞與難以言說的孤獨之間。
電影結尾,加奈與林對望,笑著說:「聽不懂。」
或許這是導演對現今社會的嘆息,也是全片最銳利的一句。猶如電影的「白噪音」——開場鄰桌男人無聊的對話、隔壁女生練習英語的聲音——我們始終無法聽見加奈的心聲。我們都聽不懂,因為從未真正傾聽。
這部作品有趣之處在於,導演山中瑤子特意使用 handheld 拍攝手法,輕微的搖晃帶來不安定感。許多場景偏長,特別是中段反覆描繪加奈與新歡吵架與焦躁心情,冗長到讓人不耐(即使是有意為之,我還是不喜歡),仿佛與觀眾進行一場拉鋸戰。
坦白說,我無法說自己喜歡這部作品,但它的確有趣。尤其是河合優實的細膩演技,撐起了整部電影。這部作品或許不易被所有人接受,但它標誌著日本電影界的變革——新世代導演與演員的崛起,為這個時代注入新的可能性。















